國民美術家

拿破『輪』媽媽之畫

古蓮嬌 從「輪胎店老闆娘」到「黑手畫家」

記者陳玲芳/專題報導

(引文)身懷六甲,還在做著粗重的工作,身後的稚子,卻拉著媽媽要抱抱....,這幅題為「淚水和汗水齊飛」的油畫,出自客籍黑手女畫家古蓮嬌之手。而她正式發表的第一張作品「憂鬱的輪胎店老闆與老闆娘」,以及諸多取材自家庭生活的畫作,當中隱含著一股活蹦亂跳的生命力,是學院派畫家怎樣都「學」不來的!而這,正是「國民美術家」魅力所在。

微凍的三月天,跟隨劉秀美老師腳步,從雙連捷運站一路轉入太原路,來到即將於「大稻埕美術館」舉辦個展的古蓮嬌家門口。時值週末,輪胎店的生意不似平日忙碌,古蓮嬌從路口店面小跑步轉入巷內,招呼訪客的聲調,跟她的腳步一樣輕快,無形中驅走了四周的寒意。

軍中趣聞也入畫

「來來來!天氣這麼冷,我先泡一壺桔茶給妳們喝。金桔是自己種的,就陽台上那株,每當畫畫畫到口渴時,摘幾顆下來泡茶,感覺味道特別好呢!」

同儕口中的「阿嬌」,身形嬌小,動作俐落,三兩下茶泡好了,當她登上閣樓畫室,瞧見訪客正興致勃勃地盯著牆上的「巨作」仔細端詳,忍不住笑著打開話匣子說:「是我先生當年在馬祖東莒服役時發生的趣聞啦!」

原來,當年台灣部隊移防到東莒,有豬隻暈船暈死了,阿兵哥把牠當病死豬埋了,被阿嬌老公部隊的班長發現了覺得可惜,趕緊號召全班準備圓鍬、十字鎬等去把死豬挖抬回來「加菜」,阿嬌聽了覺得很好玩,就把它用五格漫畫的形式畫下來。阿嬌的另一幅軍中畫作,跟兒子當兵有關,她心疼兒子服役受苦,遂將慈母心轉化為烏托邦式的「野外母子相依圖」。

用補輪胎的手拿畫筆

還沒畫畫以前,古蓮嬌在鄰里間就是一個「能幹的輪胎店老闆娘」。

作為一個傳統的家庭主婦,她一手「相夫」:成為黑手丈夫最得力的左右手,一手「教子」:讓一兒一女都接受了夫妻倆無福享有的大學高等教育。除了擁有吃苦耐勞、勤儉持家等為人稱道的「婦德」,雙手為現實生活打拚之餘,古蓮嬌總覺得精神生活有所欠缺,壓抑的情感亟需找到出口。

十年前,孩子漸漸「離手」,她利用幫老公看店、幫客人換輪胎的空檔,跑去社區大學上課,開始學畫畫。畫了一陣子山水花鳥,對制式化的畫題與畫法漸感無趣,古蓮嬌轉移陣地,來到設於永樂市場五樓的「大稻埕迪化街畫會」,遇到了熱心推動國民美術的劉秀美老師,及一票志同道合的婆婆媽媽畫友,從此決定「留下來跟大家一起畫畫」,畫畫,為古蓮嬌的黑手生涯,增添了意想不到的繽紛色彩。

畫說百年婦女史

古蓮嬌是出生於苗栗南庄的客家人,她童年居住的村莊為原漢混居之地,從孩提時代到國中畢業以前,都和當地的原住民(泰雅族與賽夏族)有深厚的交誼。喜歡結交原住民朋友的她,小時候最愛纏著老祖母說故事,從早年原漢為謀生存相爭相殺(如客家人也「出草」,雖非獵人頭,卻也曾報復式地煮食原住民腿肉「壯膽」),到後來原漢和解,互助共生、相濡以沫的故事,都被她用畫筆翔實地記錄下來。

「不論是出身客籍背景,或是黑手畫家經歷,阿嬌的韌性與創作力,都堪稱是女性畫家中的異數。」劉秀美對古蓮嬌投入美術創作不過十年,就能歸納整理出一系列主題畫作,用以展現台灣近百年來婦女史(古蓮嬌上溯自母親與阿嬤,三代女性的生命史)感到由衷讚佩。

劉秀美認為,許多婦女投身畫會後,藉由畫筆記錄自己,一方面改善了家庭關係,一方面也因為心靈得到「自療」,而得以拋開煩惱、甩掉藥丸,許多人的憂鬱症不藥而癒,更多人因此找到生命的第二春。

古蓮嬌人生的第二春確已展開,如今的她,不但懂得和黑手丈夫一邊修車補輪胎,一邊「苦中調情」;也能夠擺脫「碎碎唸媽媽」魔咒,丟開無謂的擔心,笑看兒女成長。

三年前,古蓮嬌畫了一幅「輪胎店的家徽」:辛苦的爸爸,愛撒嬌的女兒,青春狂飆期的兒子,老是想當指揮官的我,和小狗狗文文。三年後,古蓮嬌為三月中旬起在大稻埕美術館舉辦的個展(3/15-3/31)整理新舊畫作,畫面中豐富多樣的「國民悲喜劇」,盡付小婦人開朗清脆的笑談中。 .....2005-03-14【台灣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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