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紀錄片《石頭夢》談族群和諧/袁千雯
2005-03-05

編案:《石頭夢》記者會於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兩點舉行,主辦單位台灣民族誌影像學會特別邀請《石頭夢》主角劉必稼祖孫三人以及跨族群與黨派之民進黨立委林濁水、親民黨李永萍、國民黨原住民孔文吉、台聯黃適卓與無黨籍原住民高金素梅聯合出席在二二八紀念館舉行之記者會,談《石頭夢》影片對台灣族群議題的啟示、台灣族群問題的癥結他們對台灣族群融合之願景……。本刊特別在影片播映前夕刊載對談內容,以饗讀者。

跨黨派、族群對話——胡台麗

次《石頭夢》的座談記者會是特地選在二二八紀念館,因為希望透過自己拍攝的紀錄片,藉此討論目前台灣很關切的族群議題。今天的主題是跨族群、黨派的一個對話,非常榮幸邀請到各黨派、不同族群的立委代表共同參與討論這個議題。同時影片中的主角劉必稼先生與兒子劉春興、孫子劉彥佐祖孫三代也都到場,最後也會針對主題,提出一些感言。

台灣這塊土地其實不斷有著一波波移民的浪潮,一九四九年後有一波從中國大陸跟著蔣故總統移民至台灣的軍旅,劉必稼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他們來到台灣以後在軍隊中服務了很長一段時間,在到達退休年齡之時,到由蔣經國先生安排的東部開發隊工作,將東部一些河川地開闢成田地,退伍之後,就安置在這些土地上,開始一個新的生活。

在《石頭夢》這部片子中可以看到一個台灣新移民社區的產生、發展以及其未來的展望。這個聚落中的太太們都有著不同族群的背景,這些榮民本身也是來自大江南北,我們可以看到他們要怎麼在這樣的聚落中生存,也可請現場立委討論這部片子可以帶給台灣族群什麼樣的新看法。

我認識你三十多年了,但是你不認識我

談到胡台麗所欲在影片中表達作為一個人類學者的訊息:「我是台灣人」,林濁水提到傳統對於族群的典型說法,就是強調族群的融合,但是後來大家發現這樣一個概念是大漢民族沙文主義的同化概念,因此後來改為強調族群的和諧與尊重,而不是融合。用簡單的話說,族群之間的問題到底是打混的布丁,還是沙拉吧。在這部電影中,其實既不是布丁,也不是沙拉吧。

怎麼說呢?當族群之間是「布丁」的時候,各個族群、甚至兩代之間有許多觀念,還是有非常巨大的差別,這差別在阿興說他不了解爸爸、很難跟他溝通上可見狀況還不到「布丁」的程度。父子之間亦復如此,更何況擴大至族群間呢?

不過另一方面,也還不是沙拉吧。當要成為一個沙拉吧,各族群的各主角所來自的文化群體可以提供其源源不斷的資源,使其面對來自不同族群的人。這代表了背後有一個完整的文化策進資源,這樣的情形在村落當中卻也看不到,因為村落當中都是零零落落的個體組成。每個個體來到村落當中時,大多已經喪失了背後族群社經文化的支援。這不僅對劉必稼先生所代表的榮民是如此,對當地被漢民族所侵襲的原住民文化也是如此。

片中的情形是介於布丁和沙拉吧的混合體。各群體缺乏了背後社經文化的支持,文化之間的互相影響會比一般常態社會來得多,這一點就有些布丁味;但又沒辦法真正達到融合跟溝通,所以又帶點沙拉吧的味。這部電影不見得像很多人所說的,給了一個明確「答案」,也就是「我是台灣人」這麼簡單而已。「我是台灣人」在布丁或是沙拉吧中又有一個更具整合性的概念。胡台麗導演在一個資源如此貧乏的村落當中,不斷給予我們各種溫馨的可能性,這是我認為這部電影最動人的地方。

族群問題不是融合,而要注重和諧相處

只要曾經做過文化研究都知道,其實「融合」是個滿恐怖的字眼。李永萍認為族群的問題不應該強調融合,「融合」擺在台灣來看真的是一個很具有漢人沙文主義的概念,擴大到世界的層次,就是一個強權文化中心主義的概念,因為談到融合,一定會往最強勢的方面融合。如果在台灣強調融合的話,可能通通傾向美國、好萊塢,通通在吃漢堡,甚至連漢文化都不一定保得住。

所以九○年代以後大家所強調的多元文化主義,是一種並存的概念。因此若要說對台灣各族群、各文化有什麼樣願景,李永萍說:「那就拜託拜託吧,尊重我們每一個人吧,給我們各種不同出身背景的人一個舒適生活的空間,讓我們都能夠自由。並且尊重過去的歷史,尊重祖先所傳承下來的智慧,尊重我們每一位願意有的認同,我認為是最大的一個關鍵。」

回顧台灣族群問題的癥結究竟為何,她更認為是不同時期的執政黨在推動教育、文化或是相關政策時,都沒有能力,也不懂得尊重不同族群、不同文化自在活著的空間。以前國民黨政府時代,外省族群來台造成所謂本省族群很大的壓迫感,甚至是悲情意識,今天所在的二二八紀念館所象徵的就是這樣的歷史事件。可是在這過程當中,李永萍不認為這些人是這麼簡單的可以用一個壓迫者和被壓迫者的關係,或是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關係來解釋。

李永萍說到在國民黨執政時,對於自己外省族群的背景,甚至對她爸爸的過去,對於自己在大陸那邊的歷史非常沒有興趣了解。因為當時她內心充滿了外省族群的原罪感,深深覺得對不起其他族群的人,也非常羞恥於了解。等到民進黨執政時,民進黨也突然變成了一個文化霸權,讓另外族群的人也快活不下去的時候,才突然真正跟她爸爸產生了一個新的連結,再看到今天影片主角,連結感就更深了。

「如果要講悲情的話,誰沒有悲情呢?」即使共同生活在一個島上,但大家卻不能互相理解,而是過於習慣拿一個框框去套在他人身上。李永萍認為族群的問題不能夠變成政治的動員,或是一種政治的消費議題,只有徹底的覺悟族群問題是圍繞在我們周遭活生生的人以及歷史、命運的時候,我們才可以回到文化以及歷史的多元發展上,這也是她對台灣的期待。

擺脫歷史的晦暗,迎向光明的未來

今年原住民立委中最高票當選,同時也是前台北市原住民事務委員會主委的孔文吉是從純正泰雅族家庭出生的,以一個純正原住民來看這樣一個片子,他認為這是一個十分真實的榮民的故事,也是台灣歷史最珍貴的紀錄,見證了過去的苦難,也見證了台灣過去四十年的縮影與生活面貌。

這部片子最令孔文吉感動的是,影片的結局不是走向一個黑暗,而是一個光明的未來。劉必稼先生帶著他原住民的太太和孫子走在花蓮的木瓜溪旁,一家和樂的情景就好像代表了台灣已經走出了歷史族群的悲情,台灣未來的希望也在這個畫面中表露無遺。至此好像可以跳脫歷史的悲情,並走向一個光明的未來,他在劉必稼的家中看到了這樣的願景。

(上) .....2005-03-05【台灣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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