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開平『混』調查局的法醫◎文∮林長順。
2004-09-08

在監獄出生的蕭開平,執著於自己的工作專業,不論平時或假日,只要電話一來,義不容辭奔向驗屍現場;每天與屍體為伍,他認為這是神聖的工作,以平常心處理每一樁案件。從幽默的言談與從容的態度,我們看不出他為這份工作所受到的辛酸。

1952年出生在台北調查局監獄的蕭開平,1982年獲得國防醫學院理學碩士,1987年獲得美國馬里蘭大學醫學院哲學博士學位,現任法務部法醫研究所病理組組長、法務部調查局顧問、國軍法醫中心顧問等職務,並於長庚大學、成功大學、台灣大學等校醫學院擔任兼任副教授。蕭開平返國十餘年來,為許多刑事案件擔任法醫鑑定工作,包括最近轟動社會的台中縣龍井鄉女保險員施金池遭分屍案。

在調查局度過童年

蕭開平從事法醫工作不是偶然,他的父親蕭道應先生是台灣法醫界的先驅,光復初期就擔任台大醫學院法醫學科主任,1953年至1978年服務於調查局法醫鑑識中心。蕭開平回憶起小時候的日子,幾乎都在調查局裡度過,在裡頭到處串門子,不但對顯微鏡、攝影、照相的使用瞭若指掌,也對法醫設備的今不如昔有所感歎。

蕭開平回憶,當時法醫解剖室位於現在司法院旁的停車場,解剖室中有自己的冷凍庫、動物實驗室、X光機、內臟儲存間、病理實驗室,設備相當齊全。當時的動物實驗室也讓他難忘,蕭開平說,解剖時有時要了解死者是否中毒而死,需要白老鼠等動物做實驗,做毒物比對,缺乏動物實驗室不啻法醫一大遺憾。

不過在1990年間遭到拆除,最近十幾年間都沒有法醫專用的解剖場所,法醫只得在各地殯儀館進行解剖。蕭開平認為,殯儀館內的惡劣環境讓檢察官、法醫、家屬與死者得不到應有的尊嚴,反而不如過去調查局的解剖室。

不過法醫研究所成立後,目前有了初步的進展,蕭開平表示,2002年2月與三軍總醫院簽訂合約,在三總內湖院區設置一座設備相當完善的解剖室,但目前全台只有台北這一座設備完整的解剖室,其他地區還需要再努力。

雖然從小在法醫的環境中長大,但他父親知道從事法醫的辛苦與寂寞,一直不希望子女和他走相同的道路,所以不鼓勵他們從醫,哪知道蕭開平早有這樣的志向,儘管父親不贊同,還是偷偷的報名。蕭開平說,後來考上國防醫學院,父親知道後,只能順著他,並從當初的反對,轉為不時鼓勵、提供專業的協助。

培育人才建立專業

走上醫學這條路真是蕭開平的志向,但從事法醫工作,還真是因緣巧合。蕭開平說:『法醫需要精通法醫病理學、人類學、血清基因學、法醫心理學、毒物學等專長。我在碩士專攻解剖學,博士班讀的是毒物藥理學,這兩門科學正好是法醫學的精髓,也奠定投入法醫工作的基礎。』

1990年,蕭開平返台服務,當時台灣高等法院法醫中心剛成立,國內奇缺法醫,在資深法醫方中民的號召下,他投入法醫工作,因為法醫需要病理專業,蕭開平就從住院醫師開始訓練起,逐步建立法醫專業。十幾年來,蕭開平不但參與許多刑案的相驗、解剖,也擔任調查局、國軍法醫中心等單位顧問,並在台大、成大、陽明等多所大學培育法醫人才。

在調查局「長大」的蕭開平,1990年起就擔任「老家」的顧問,其實從醫學系實習醫生階段,他就常常參加調查局的工作,蕭開平說:「因為從小就在調查局『混』,我對調查局摸得很熟,甚至比其他人更了解,也沒有調查局各單位的門戶之見,所以有很多機會碰到各種儀器。攻讀碩士期間,如果想到一些挑戰性的題目,就會拜託調查局協助,調查局如果有解剖的工作進行,我也會前往協助。』

儘管法醫的工作繁重,蕭開平說起話來不失瀟灑及風趣,連記者在採訪過程中,也被他幽默的言詞逗笑,同時也感受到一般醫護人員共有的深層孤寂感。自行開業或在醫院中執業的醫師每天忙著醫治病人、起死回生,法醫則是整天相驗、解剖,判定人的死因。蕭開平說,法醫是一項壓力大且寂寞的工作,沒什麼時間和朋友打交道。每天必須在國內四處奔波,有些法醫連家人都不常見面。

這樣的忙碌不是沒有道理,連同資深法醫方中民,法醫研究所內只有三位專職法醫師,一年負責1200件解剖案件,每位法醫每年約有300件,平均一天一件,因為星期六、日不工作,一天兩三件也是常有的事。除此之外,各地檢署也有兼職的法醫顧問,遇到地區性的解剖的工作,請各地的顧問處理,若遇到大災難,法醫研究所就會前往支援。

解剖率提高人權伸張

許多法醫相驗或解剖時會遇到託夢等靈異現象,蕭開平自稱他從來沒發生過,他說只要懷著尊重死者及工作的專業精神,不要胡思亂想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身為法醫,他看盡人間百態,解剖之後,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倒是常有的事。

蕭開平舉例,曾有一名小孩被送進一間診所治療,沒多久不治死亡,家屬揚言要提告訴,醫生不願醫療糾紛留下紀錄付了30萬平息,但是由於警方已經知道,將全案移送檢察官偵辦,在蕭開平解剖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蕭開平發現孩子喉頭有勒痕,舌骨也已經斷裂,分明就是遭家人虐待而死。

另一位癌症末期的媽媽在醫院死亡,兒子怪醫院醫療照護不佳,提出告訴,醫生在偵訊時堅持沒有過失,檢察官下令解剖,蕭開平解剖後發現,屍體中有農藥成分,遭毒死的可能性非常大。蕭開平說,國內由於文化因素,相驗率及解剖率都不高,許多人冤枉而死,也有很多人因此遭受冤枉,解剖率的提高,人權才能伸張,法醫學才有機會成為醫界的顯學。

蕭開平說,台灣的相驗率是18%,接近世界水平,解剖率就低多了,台灣只有9%,文化和華人相近的東京,也還有40%,接近世界水平。民眾保留全屍的觀念若無法改變,很多案情真的無法進展。

星期五的傍晚,原以為蕭開平的工作告一段落,他的手機突然響起,電話另一方說:『台中有一個案子需要你』;蕭開平馬上就得搭機趕往台中,開始另一個需要數小時才能完成的工作。沒有朝九晚五,只要電話響起,就得上路,這就是法醫的工作與生活。難怪,已成立五年,每年可以培養五位法醫公費生的成大,目前只有一人投入法醫行業,其他都成了逃兵。 .....2004-09-08【台灣日報】

     

 
   

父親蕭道應台灣法醫界先驅,蕭開平得意說兒子也習醫未來可....  2004-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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