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台北觀點》活人、死語/彭瑞金
2004-12-13

含評審、隊職員、工作人員、參賽者,動員達二千餘人的「九十三年度全國語文競賽」,熱熱鬧鬧結束了,目睹「競賽」的種種怪現狀之後,令人忍不住要感嘆台灣語文教育的悲哀。

從整個競賽的規模言,是過去舊政府時代國語文競賽的蕭規,充其量只是增加了「閩南語」、「客家語」、「原住民語」,所謂「全國語文」還是定位為「華語」,因此,只有「華語」組有朗讀、演說、作文、字音字形、寫字競賽,「閩南語」等三種語,只有演說一類。

從當前語言教育的迫切性而言,需要全方位大力推廣的是「閩南語」、「客家語」、「原住民語」。語言教育最基本的訓練功夫是聽、說、讀、寫。這在當前正規的國民教育學程裡,「華語」教學,一樣也不缺,不去鼓吹獎勵也能做得很好,從「全國語文」的觀點看,需要透過「競賽」去救亡圖存的,是閩南、客家、原住民三大語系。

三大居於劣勢或弱勢的語系,(「大」是指大略區分,非強大之意)為什麼居於陪襯性質?這和國語文競賽比賽觀念的僵化有關,甚至使得整個台灣人都得了語言的斯德哥爾摩情結,以為只有「華語」才有標準字音、字形、字義可供評判,只有華語才能作文。其他三種國家語言的字音、字義,用字都有「困難」。說得澈底些,這是把語言教育定位為「死語」教育,而忽略了語言教育的對象是「活人」導致的錯誤觀念。試問,人類的祖先,那一種語系的誕生不是由無語到有語,由無文字到有文字?語文競賽的宗旨,為什麼不能定位於創造性的思考,鼓勵為各種語戲打開生路、創造族語未來的語言創造家呢?用客語、原住民各族語「作文」,眼前有困難,但困難何嘗不是出自語言制度制訂一國語文推行委員會,以及競賽辦法製訂者的偷惰、無能呢?既然無能就自己訂定的語言政策,達到振興、救活這些弱勢「國語」的功能,為什麼又不能利用競賽,讓有能力的人擔任族語的救世主呢?透過競賽發掘各弱勢族語的新生命(新語彙、新字、新語法),以鼓勵新創、開創,作為競賽的宗旨?

以「朗讀篇目」為例,計分「高中學生」、「師範院校學生」、「中學教師」三組,分別提列了三十篇文章,九十篇文章通通都是「死人骨頭」,從《禮記》、〈學記〉、李斯〈諫逐客書〉、到唐宋八大家,以及諸葛亮、李密、歐陽修、歸有光等的中國「哭調仔」,了無新意。雖然後兩組各選了十三及十二篇的「台灣古典散文」,但也不脫「死語」的範疇。有一位「客語組」的演講評審說,用「普通話」發音卻朗讀這些古文,根本就是誤讀,那些古人根本不懂「京片子」,因此建議該用「福佬語」(官方用語作閩南語)或「客家語」朗讀,比較貼近這些古人發音。儘管這些建議也是錯的,卻充分突顯「全國語文競賽」之不長進,新政府上台那麼久了,「語文」教育還是一灘死水,教育觀念中,沒有受教者的地位,只聽見那些不知長進的「施教者」嚷嚷便妥協了。

勞民傷財舉辦全國語文競賽,目的不是為了在制式的語言教育系統之外,另闢路徑推動語文改革、革新嗎?改革的標的不是增進全民的語文能力嗎?怎麼全在抱死人大腿、啃死人骨頭呢?或許改個名字吧!改成「全民語文競賽」,才能想起競賽的主體是人民大眾,而且是活在當下的人民大眾。舉辦這樣的語文競賽,怎能不先問問人民大眾當前的語言困境在哪裡?當前台灣的語文生態有哪些病徵?用「華語」朗讀、演講、作文,毫無鼓勵價值,用「華語」老骨頭朗讀是錯誤示範,用客語、福語、原語作語文競賽也要用時代語。如果能鼓勵非客語族人參加「客家語」的各項競賽,鼓勵非原住民參加原住民各族語文的競賽,才是真正面對當前語文現象的競賽。 .....2004-12-13【台灣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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