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大和解一路行到「扁宋會」、「虛位以待江丙坤」，過程大致平穩，和解似乎有望。但不利和解的因子仍然存在，國親某些思慮欠周或強人所難的「和解前提」，若能稍加修改，「零和」遊戲的格局就能判然改觀，正式開啟「非零年代」。

《非零年代》是羅伯•賴特結合演化論與博弈理論的重要著作。去年5月，我在《走向民主時代的思考》一文，就曾引用該書字句「贏的關鍵在於不希望其他人輸」，並且指出：「政黨再競爭，國家又如何能分裂成統與獨兩半呢？中華民國已經證明了是雙方最大公約數，也理應是最大公約數，雙方就該從這裡出發，一起努力。」我還說贏得過半選票的扁政府，已經身為民眾「安定」及「民主鞏固」所寄，「接下去不能再走偏鋒，不能再玩驚悚遊戲，而該思考長期執政的問題，做一個負責的執政黨及負責的國家領導人。」

非零思想建立互信基礎

《非零年代》一書顯然也成為謝長廷從政的指導原則，他最近連續發表二文《合作共生，開創安定新局》《從共生合作到台灣主體》，談的都是「非零」思想。而「零和」與「非零」兩種思想的最大分野就在：前者只管己方利害，或「你的所得就是我的所失」。後者卻以建立互信為起點，「一方之所得未必是他方之所失」，在遊戲的高峰，各方利益甚至是完全重疊的，成為謝長廷強調的「合作共生體」或「命運共同體」。

「合作共生體」及「命運共同體」有沒有可能？當然有。中華民國台灣就是一個「命運共同體」。如果朝野政黨能在競爭選票（零和）時不忘國家利益高於政黨及個人利益，朝野政黨又是一個「合作共生體」。所以被用於協商行為研究的博弈理論，得出一個重要概念：國際（包括政黨）之間常有不顧道義或背叛他方以謀己利的行為，但雙方一旦知道「各有所得」，則「囚犯難局」或「小雞遊戲」中的「各有所失」及最悲慘情況馬上消失，不合作的性質也轉為合作性質。

各有所得綠營合作訊息

立委選後扁政府釋出的全是「各有所得」的和解及合作訊息。即使最初懷疑扁政府誠意的人，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這次是「玩真的」。而「合作」的最大妙用就在合作雙方可以一加一大於二，而不只是等於二。「對決」則若非雙方的總和為零，就是雙方的總和為負，每一方「都是輸家，沒有贏家」。相形之下，「合作」與「對決」的得失高下已經判然劃分。

零和遊戲藍軍五點聲明

既然如此，朝向「非零」合作應是國際及政黨最有利也最優先的選擇才對。問題卻在，人的貪婪及侵犯野心往往使某方總想「全贏」或「損人利己」，而不願設身處地替另一方著想，以致動機良善的「非零」遊戲往往以「零和」遊戲告終。連戰針對政黨協商提出「五點聲明」，宋楚瑜為扁宋會預設「調整台獨黨綱」，就有國民黨「損人利己」及親民黨只想「全贏」之嫌。

許多人早已一再提醒，「台獨黨綱」已成民進黨的歷史文獻及基本信仰，扁政府可以改「台獨政策」或擱置「台獨黨綱」爭議，就是不能廢除或修改「台獨黨綱」，否則民進黨不待談判，光是「調整台獨黨綱」，該黨已將被自己選民拋棄了。這和兩岸和解，中國不能以「消滅中華民國」為和解前提一樣。當談判主體（中華民國）都不能存在時，兩岸談判又有什麼價值？同理，當民進黨的立黨精神及信仰都不能存在時，政黨和解又有什麼意義？

政黨正是因為理想不同又互相包容，才能使民主更加多采多姿，席上菜色鮮艷。如果都成為一種思想、一種菜色，那還要民主做什麼？要政黨政治做什麼？

存異求同有助政黨包容 協商和解絕對不能提出一些強人所難或侮辱對方的前提。不但和解「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和解還該「存異求同」，以未來的展望去彌補過去的缺憾。像這次兩岸春節包機對飛，中國並隨即派「雙亞」來台弔唁辜振甫，就是以「盡在不言中」姿態為兩岸和解提供機會。只要雙方不再碰觸最敏感地帶，我方國家立場不再反覆，兩岸接觸及和解不難繼續下去。兩岸的彈性及「互釋善意」是一個好的開始，國親是不是也該「存異求同」，共同開啟「非零年代」？

（2月6日於台北） .....2005-02-07【台灣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