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推出「反分裂法」，引起舉世譁然。在「弄奸成拙」下，從無改錯認錯傳統的中共政權，馬上「將錯就錯」，與中國國民黨達成「國共十點共識」，並安排連戰訪中，簽訂「和平法」。不但要讓台灣自亂陣腳，「堡壘由敵人內部自己攻破」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而且夢想兵不血刃「統一台灣」—台灣可能連軍隊都用不上，就已被中國的一波波利誘，搞到四分五裂。

典型阿Q對小尼姑作風

對日本也一樣。明明是「反分裂法」及中國的擴張野心逼出美日新安保宣言，將台灣海峽正式納入。但中國卻藉口日本某教科書對南京大屠殺輕描淡寫，而在全國各地發動「打、砸、搶」的文革式示威，以示報復。中國不敢報復美國，只好拿「小日本鬼子」出氣。這是典型阿Q對小尼姑的作風，魯迅曾多次痛加針砭說：「他們舉動，看似猛烈，其實卻很卑怯。至於所生結果，則『復古』、『尊王』、『扶清滅洋』等，已領教得多了。」

這個卑怯的政權，對國外「欺善怕惡」，在國內「興風作浪」。它令人想到國民黨及大多數「中國人」在台灣的表現，如兩蔣獨裁時代乖順如狗，李扁民主時代反而「打著民主反民主」、歌頌兩蔣、「揚中抑台」，要證明「中國人不適合民主，中國人只適合獨裁專制」。它也令人想到中國民族獨有的悲劇：「中國式悲劇」。

日本人沒有反省中日戰爭及南京大屠殺的歷史教訓嗎？當然反省也道歉過了。問題卻在，中國是一個「漫無止境」的民族。以色列追緝納粹殘黨，從未要現在的德國政府為希特勒的罪過再三道歉，也未把屠殺600萬猶太人的責任算到現代德國人頭上。對於文明世界來說，冤有頭、債有主，當戰爭的責任已追究完畢（如東條英機被判絞刑等），世界就該回歸常態，重新開始，每一國有每一國的「療傷止痛」需要處理。

中國報『百世之仇』心態

但中國人不同，儘管新一代日本人已厭倦無窮無盡的精神壓迫，希望擺脫國內外強加於他們的「民族原罪」。他們道歉、賠償、謙卑，該做的都做了。但中國人就是不放過他們，不但要他們一再道歉、提供更多金援（猶如不務正業的老公抓到老婆通姦，從此便以此要脅，不斷勒索），而且時時出言侮辱。像南京大屠殺發生已近70年，中國的反日宣傳及紀念居然延續至今，無意停止。這不只是一種精神壓迫，也是一種政治耍賴：只准「中國崛起」，不准「日本崛起」。連美國前駐北京大使李潔明都說，中國的「漫無止境」，日本人已經「覺得受夠了」。

中國人為什麼「漫無止境」？因為以儒家為主體的中國文化，重「禮治」（其實是「人治」）而非「法治」。而「獨尊儒術」的漢代恰巧流行《春秋公羊傳》，該書幾乎就是規範中國人政治及社會行為的最高聖經，其中對「復仇」之說尤其「漫無止境」，不只仇世，連百世之前的國仇都可報。1949年復仇民族主義隨中共政權建立而興起，中國就是以報「百世之仇」的心態進行對內教育及反西方宣傳。

復仇民族主義必悲劇收場

「鴉片戰爭以來」這類充滿血誓的話，說明了中國開始擴張以後，絕對是人類文明及世界和平禍害。如同《罪惡的代價：德日的省思》一書借用日本某位學者的話做為全書結尾：「我們日本所以會走上如此悲慘的命運，最大原因就是我們從小接受『日本被壓迫』的悲情教育，日後當然在強烈復仇的偏激心理下，犯下『壓迫者』的滔天大罪。」

復仇民族主義必然以悲劇收場。中國「漫無止境」的文化為這種必然性提供了「保證」。但「中國式悲劇」還有其他特質：「欺善怕惡」、「明哲保身」、「強凌弱」、「眾暴寡」。西方悲劇強調兩種理想和價值的衝突，「勇氣」及「崇高」是其主要精神。中國悲劇卻如魯迅說的「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沒有勢均力敵或慷慨激昂的對抗，永遠是欺壓凌辱漫無止境，社會正義蕩然無存，善良受害的無辜者只能期待「包青天」或「俠客」解決危難，沒有「行俠仗義」就沒有國法天理、是非正義。換言之，在「中國式悲劇」中，壓迫陷害是常態，冤抑昭雪是特例，「大快人心」是奇蹟。

有什麼樣的民族及政治現實才會反映什麼樣的悲劇。「欺善怕惡」、「明哲保身」及「漫無止境」既是中國民族性及政治現實，就難怪中國不追究殺害6000萬國民的「共產暴政」，反而斤斤計較死亡二、三十萬人的「南京大屠殺」，不檢討自己充滿仇恨偏見的教科書，反而拚命檢討日本教科書，不慚愧自己的極權體制，反而要壓迫、消滅台灣的民主自決。

（4月14日於台北） .....2005-04-16【台灣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