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問題的人是第一個關鍵

「我平常很喜歡看A片，片中的男生總是表現出勇猛的樣子，一直問女生『爽不爽？』、『我要幹死妳！』等等，想請問兩位創作者，何時我們的電影、小說裡，才會出現女人說：『我要夾死你』的對白？」

一個很年輕的女大學生的提問。現場響起一陣有些詭異的笑聲和討論。這裡並不是當年台大女宿舍的視聽室，而是一場聽眾有男有女的座談會。講者是成英姝與劉黎兒，前者從自身創作歷程出發，後者則以文化觀察角度切入，講題是：「女性情慾書寫」。如果看到這個藝文圈已經討論到不要再提的話題，就以為可以不再聽下去的人，顯然誤判了台灣文壇的保守程度。

當你發現以《公主徹夜未眠》成名的大膽才女成英姝，卻在新作的創作過程中，活生生被「女性情慾書寫」卡住，最後交出了生平最不大膽、第一部有關「愛」的小說；當你聽到寫日本社會觀察辛辣又生猛的觀察家劉黎兒，居然被報社編輯要求「多寫些文化，不要老是寫情色」……，「女性情慾書寫」在台灣，似乎又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台灣社會：比想像中更保守

「如果有一名口交技巧超高的同志，願意不取任何代價替異性戀的你服務，絕對讓你爽到爆，你會不會接受？」

拿歐洲電影的情節，在台北做的小小問卷調查，不只是台灣男人百分之百回答：「不要！」連發問者成英姝自己，都對這樣純粹的性（而不帶有情感）感到遲疑。

被李昂的《殺夫》所啟蒙、和陳雪是好朋友，成英姝這一代的作者較之文壇前輩，看似享有更大的創作空間，卻一直到近作《似笑那樣遠，如吻這樣近》，才開始真正面對自我，以自己的角度書寫情慾。「在寫作的過程中才發現，自己不會的事情，怎麼寫啊？」女作家坦言自己過去的作品中的性與暴力，多少帶有荒謬劇場的性質，更接近文學性的追求卻未必享有創作上的「爽度」。至於台灣的女性情慾書寫，多數仍服膺於文學性的追求，或是基於強烈的社會關懷，而不是情慾主體性的展現，「紙上談兵」的成分是很大的。

如空氣一般自然的日本情色文化

如果將日本這個相鄰國家的文化座標作為一個對照組，堪稱創作自由的台灣，對於「情慾書寫」的認知偏差，就更顯得需要檢驗。

「如果把情慾自日本文學中抽離，那就什麼也不剩了！」從紫氏部《源氏物語》開始，女性書寫女性情慾就成為日本文學的傳統之一，書中描寫平安時代的男女關係相當大膽，男人往往於夜裡摸黑「夜會」，做女人的「入幕之賓」；在當時女性處於主導的地位，可以每天更換不同的性伴侶。明治時代的口一葉，以手帳詳細記錄與男人的交往過程；林芙美子的《放浪記》則是典型的私小說。而當代寫女性情慾的日本女作家，吉本芭娜娜大概是最被台灣讀者所熟知的；不過劉黎兒卻大力讚賞比吉本更大膽直接的山田詠美。「日本女性有時會以『吉本派』和『山田派』區分自己支持的不同情慾觀，」而不諱言地，劉黎兒就是個「山田派」！ .....2005-05-06【台灣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