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水扁「簡單隆重，呈現民主嘉年華就好」的指示下，520就職典禮已確定避開「50萬人對（327）50萬人」的對抗聯想，讓綠營「勝者包容」的胸襟再次積極呈現。相較之下，沈富雄把「撕裂族群」的罪名推給民進黨，要民進黨不得以「族群」、「本土」、「愛台灣」做為選舉訴求，就太消極，無異「因噎廢食」、「削足適履」了。

國家及國土認同歧見

民進黨是追求新國家（由台灣共和國到中華民國台灣）、新國族（由中國人到台灣人，由12億人到2300萬人）的現代民主政黨，國親新是代表傳統中華民國及中國法統的封建保守政黨。民進黨與國親新的不同，近於兩個世界、兩種認同的不同。台灣近年所謂的「族群」，也該是指兩個世界、兩種認同的「政治社群」，而非族裔、血緣或地域的「族群」。這種「政治社群」，並不以「本省」、「外省」為區分，而是以你認不認同台灣或你是否認同中國先於台灣為區分。

正如柏楊接受台灣日報訪問說的：「外省朋友並不是一個族群，廣東和蘇州就不一樣。外省是個相當籠統的說法，根本是一盤散沙，「語言也完全不一樣。但因為恐慌，所以他們沒有選擇。也因為是少數，所以團結、投票行為一致。有的外省人很欣賞施明德，但是說『如果你是外省人，我就投你一票』。這就是文化，沒有辦法化解

任何政黨敗選都會有內外壓力，敗選後的國民黨一方面必須面對親民黨如狼似虎地搶奪外省籍和所謂正藍旗選票，另方面還得遭遇台聯和民進黨的招降納叛，如此前門有狼、後面有虎的情勢下任何政黨都不可要求黨員繼續團結在一個連戰連敗的主帥之下，鬥「連」是正常，是真民意，不鬥「連」，假團結才是國民黨要命的所在，一個不再有活力熱情的列寧式政黨，只重集權，不重權力來源。

柏楊所指的「外省朋友」，恰恰是文化及認同上的「政治社群」。他們投票的對象也是接近他們文化及認同的國親新三黨。當國民黨代表傳統中華民國及中國法統時，他們就投國民黨。當李登輝時代強調「國民黨本土化」時，他們就投新黨及宋楚瑜。當李登輝離開國民黨後，他們又投連戰，但在認同上傾向親民黨。他們並不限於族裔上的外省人，也包括認同相似的本省人。

外國人才不認同本國

所以「撕裂族群」的說法並不符事實。台灣各族群早已融合或至少相安無事了。除極少數對省籍仍然敏感外（這極少數人儘管偶爾冒出「中國豬」、「台灣豬」的貶語，卻絕不等同於綠營、藍營），大多數人早已沒有「族群情結」，有的只是國家及國土認同上的歧見。這種歧見能不能稱為「族群情結」是有疑問的，把這種爭執稱為「撕裂族群」更值得商榷。兩個月前，「族盟」攻擊綠營「在台灣內部分割中國人與台灣人，不利族群平等」時，我就指出：「『台灣人』與『中國人』的區分，是一個國族凝聚過程必須有的堅持，在國族凝聚已經完成的國家，根本不必有這種堅持。而且這種區分並不暗含對出生地的歧視（如侯孝賢等人所以為），倒是明示對不認同及不忠於台灣者的指控。」

眾所皆知，美國是對族群歧視立法禁止的國家，少數族群權益受剝奪，可以稱為「族群歧視」或「撕裂族群」，但少數族群不認同美國或認同他國先於美國而受指摘，並不稱為「族群歧視」或「撕裂族群」。因為只有「外國人」才能不認同本國，而外國人是不配享有本國公民權的。同樣的情況亦適用於中華民國台灣。

誠然，大中國主義者會說，中華民國仍是中國，認同中國的人反對台獨理所當然。但問題卻在，中國大陸已經不是中華民國領土，它的人民、領土都屬中華人民共和國，而這個國家卻因國共內戰延續，是全世界唯一要消滅中華民國（併吞台灣）的國家，中華民國在領土、主權、人民上絕不能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混浠，有這種混浠觀念的人也有不利中華民國生存。更何況當民進黨早已認同中華民國時，為什麼國親新可以繼續主張中國主體及中國中心，而不是台灣主體及台灣中心？如果認同中華民國的民進黨可以被國親新繼續指為台獨，那民進黨反控藍營的「純種中國人論」及「一個中國論」又有何不妥？如果「愛台與不愛台」的二分法可以被扣上「撕裂族群」的罪名，那模糊中華民國領土、主權、人民的作法（變相消滅中華民國）又該當何罪？

沈本末倒置是非不分

事實上，沈富雄與其和登上藍營327指揮車的「族盟」人士一樣，把「撕裂族群」的罪名歸咎綠營，不如好好思考，為什麼連宋及藍營老是「輸不起」，不惜以製造社會動亂來否定自己敗選？為什麼陳水扁當選就是「作票」、「造假」、「竊國」、「自行加冕」？藍營憑哪條法律提出陳水扁當選無效？憑哪樣權利不承認扁呂當選？不准中選會公告扁呂當選？不准扁呂520宣誓就職？沈富雄等人不罵藍營「毀滅民主」及「輸不起」，反而怪罪民進黨「撕裂族群」及「愛台灣」。這不只是本末倒置，簡直是是非不分了。

勝者須有包容的胸襟

「愛台灣」沒有錯，它與疾風社「愛國有罪嗎」的惡棍式愛國不同，也與國民黨「愛中國」愛到被趕出聯合國，愛到全世界都知道「海峽兩岸（國共政權）皆宣稱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不同。「愛台灣」是為了救台灣，為了扭轉國民黨50年的錯誤宣傳及教育，為了讓中華民國有一個「根」。「愛台與不愛台」的二分法縱然過分粗糙，不利朝野和諧，但解決之道絕非禁止「本土化」及「愛台灣」訴求，而是把二分法的負面表述提升為正面表述，比賽「我比你更愛台灣」；以及如同柏楊提議的：「我們不需要對自己的同胞骨肉動刀動槍，反省意識非常重要。需要釋放善意，反省意識才會出來。總要有人先放下來。」

「勝者包容」是勝者必須有的胸襟。所以陳水扁及民進黨必須在不傷及法治的條件下先「釋放善意」，讓自己贏了「裡子」後，也留給連宋及國親一點「面子」，同時總統就職演說及每年國慶日不妨多提幾次中華民國，多拿中華民國國旗，讓中華民國與台灣合而為一，讓B型統派與B型獨派都變成「中華民國台灣派」。當中華民國國號及中華民國國旗不再只是藍營宣洩「孤臣孽子」的符號及專利時，「國家撕裂」的問題就不難迎刃而解了，民進黨的「贏得起」也可望帶動國親的「輸得起」了。

（4月21日於台北）

.....2004-04-22【台灣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