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不到半年的SARS捲土重來，源頭又是中國廣東。一個並非「高危險群」的電視製作人會中煞，證明他必曾接觸過SARS病人。而SARS的指標病例一般認為是常接觸野生動物者、醫護人員及實驗室人員。27日在廣州揭幕的研討會中，美國哥大教授李普金更認為，動物尤其是老鼠，是最具嫌疑的SARS病媒。 史有明載鼠乃百病之源

SARS的病媒，過去曾被指向果子狸，但若論與中國大陸人民生活的密切而言，老鼠應排第一。全球現有鼠類100億隻，中國估計就有30億隻，是鼠類流竄及傳播病毒最猖獗的地區。老鼠可傳播的疾病多達三、四十種，鼠疫最早最有名漢他病毒（流行性出血熱）則是後起之秀，1978年由韓國人發現，並以漢城或漢他命名。

瘟疫最早是指鼠疫，基督教舊約中已出現類似鼠疫侵襲亞述大軍的記載。根據「歷史之父」希羅多德說法，亞述軍隊當時是因鼠疫流行軍中，士兵紛紛倒斃，才不得不匆匆撤除耶路撒冷之圍，讓以色列人僅餘的國家又苟延殘喘了一百多年，才淪為「巴比倫之囚」。

西方歷史正式記載的人類第一次大規模鼠疫流行，發生於公元542年東羅馬查士丁尼統治時期，被稱為「查士丁尼鼠疫」，主要疫區在近中東地中海沿岸，經由陸海商路傳至北非、歐洲。這次鼠疫流行了四個月，高峰期每天一萬人死亡，史學家波里比阿斯當時曾如此描述這場大瘟疫：「到處都是鼠疫犧牲者，任何年齡層都不能倖免，任何宮殿、茅舍都無從躲避，人們如遭雷殛般堆積於街頭。街上死氣沈沈，到處是亂扔屍體散發的惡臭，市民生活已經停頓，只有抬屍人留在廣場。鼠疫沖蝕了道德力量，沒有染病的人放浪形骸、盡情享受在世的歡樂。」

透過絲路鼠疫傳出中國

人類第二次鼠疫大流行是中世紀末期。遙遠的中國開始寫入全球疾病行列，中國此後也成為世界性重要瘟疫的故鄉，直至今日。這次大流行是通過「絲路」傳播。1344年，中國淮河流域爆發黑死病，感染了近五百萬人，約為當地人口的九成，河北商人再沿「絲路」將之傳到印度、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至於歐洲，則是由蒙古人進攻熱那亞時帶去，蒙古人將軍中染疫屍體用投石機投入城中，由此散佈歐洲各處，造成了前所未有的1347年大流行，四個月內死亡4000多萬人，光是歐洲就死亡2500萬人，佔當時歐洲人口的四分之一。薄伽丘『十日談』即是以這場瘟疫為背景，描寫瘟疫浩劫下的人性。

而這次大瘟疫的故鄉中國，變化更是驚人，1344年瘟疫、蝗災、旱災相繼發生，次年黃河決堤，1347年終於激起一波接一波的人民大起義，推翻元朝。明朝開國者朱元璋的生涯，正是因為這場瘟疫而改變，瘟疫奪走了朱元璋父母家人的生命，使他不得不出家為僧，然後加入紅軍，然後爭奪天下。

黑死病之外，流感是人類第二可怕的瘟疫（愛滋則後來居上）。公元前400年希臘文明鼎盛期，醫聖希波克拉底已有疑似流感的記錄。羅馬人與迦太基人爭霸的坎尼之役，羅馬大敗，史家李維推測是軍中流感所致。而「流感」一詞，起源於17世紀威尼斯一場造成6萬人死亡的瘟疫，它被占星家認為是行星排列引起，行星「影響」遂成為「流感」的名稱。

致命流感可能來自中國

但是人類從未想過流感可以成為殺死數千萬人的世界性大瘟疫。1918年第一次大戰期間，這個噩夢首度成真。從戰場傳開的這次流感，全球有超過5億人染病，死亡人數在2000萬至4000萬人之間。這場瘟疫被稱為「西班牙流感」，初判是由西班牙傳出，後經追蹤才發現中國是最可能發源地。美國科學家並且進一步發現了1918年流感與豬流感的相似性，從此畜流感、禽流感的問題開始被緊密研究。老鼠猖獗、人畜雜處、人口密度過高的中國，也被列入重要瘟疫輸出地。

1918年後，又發生了三次流感的世界性大流行，即1957年的「亞洲流感」、1968年的「香港流感」、1977年的「俄羅斯流感」。「亞洲流感」起源於中國貴州。「香港流感」起源於香港，應與廣東地緣有關。「俄羅斯流感」則起源於中國東北。醫學界因此產生一個疑問：為什麼許多世界性大瘟疫的變異病毒株都來自中國？是中國人的衛生習慣造成？還是政府衛生防疫政策的缺失？還是人畜共處及嗜吃野味所致？還是因為中國老鼠太多，老鼠成為「百病之源」，包括SARS？

無論如何，全球人口最多的中國是世界性大瘟疫的主要故鄉，已無疑義。去年SARS由廣東開始，今年SARS又由廣東開始。與「瘟疫故鄉」中國來往最頻繁的港、台、新加坡，只有加倍警覺並且自求多福了。

（2003年12月30日於台北） .....2004-01-01【台灣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