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政治與族群問題◎王景弘。
2004-01-20

最近一位法國學者發表研究台灣族群與投票行為的論文,指出「外省人」族群的投票行為最容易預測,他們在選舉中支持「外省」族群候選人的比例最高。但他也發現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受族群意識支配的現象逐漸降低。

同時有一批泛藍立場鮮明人士發起的族群平等聯盟,又激情的唱出反對候選人「炒作族群」,「撕裂族群」的議題,要在大選中當「族群警察」。

前者是以冷靜、中立態度研究投票行為,對瞭解台灣政治問題會有幫助。後者則先設定議題不能炒作,而且炒作便是「撕裂」族群的定論,實際上是不願正視台灣政治上的族群問題,或因泛藍心虛,在族群問題上作另類炒作。

民主政治基本運作,有各種不同利益團體公平競爭,其最大的團體便是政黨,但在政黨之下的次級團體,可能便有族群的影子。在正常、沒有國家認同問題的國家,族群認同並不是決定投票行為的唯一因素,族群認同既不可怕,也非問題。

以美國而言,在黑人居民佔大多數的城市,市長選出來一定是黑人;在黑人居多數的國會選區,當選的國會議員也是黑人可能性最高。黑人候選人不必去喊「黑人選黑人」,黑人選民大部份自然就會選同族,即使有白人候選人,也不會有人抗議「撕裂族群」。

合理競爭非撕裂族群

在全國範圍內,美國黑人只佔百分之十二強,是少數族群;西班牙裔比黑人略多,也是少數族群,這兩大族裔比較傾向支持民主黨,但也非鐵板一塊。布希最近打移民法改革,目標便在爭取西班牙裔,他趁黑人民權運動家金恩冥誕,到墓前獻花,也在爭取黑人選票。這都是合理的競爭,不是什麼「撕裂族群」。

台灣的族群認同,顯然比美國複雜,因為台灣的族群帶有國家認同問題,殖民政權少數統治多數所留下來的不公、不義,台灣主體意識長期在殖民統治下受打壓,而原來少數統治族群在公平競爭中失去政權後,勾結其中國族群威脅台灣等問題。即使各族群日常生活的和諧並非問題,但在政治上仍然是競爭的焦點。

台灣早期移民之間的爭執,有福佬與客家之爭,但福佬也有樟州與泉州之爭,那都因時間而解決。中國國民黨在台灣的殖民統治,存心以分而治之的手法,刻意培植人口居少數的客家政客,以制衡福佬多數,以利其統治。它在一黨專制下也吸收一些本土政客,並壓制台灣主體意識和任何可能的反對力量,以利它的統治。

這些表面工作並無法掩飾中國國民黨在台灣殖民統治的最根本問題:它不經民主程序,以外來少數強行統治本土的多數。

外來少數族群強行統治本土多數族群,必然會產生抗拒。中國國民黨統治層不認同台灣,而是要台灣認同中國,認同中國文化,作「中國人」,不能作「台灣人」。他們要利用台灣去「反攻大陸」,到眼看大勢已去,仍說台灣不能獨立,要去接受中國的併吞。他們不尊重本土語言、文化,不屑學習台灣語言,要強迫被統治者使用他們的語言,把他們的語言定為一尊。如此心態在民主社會必然受挑戰。

台灣民主化所突出的正是少數族群不經民主程序,統治多數族群的不公。居統治地位的族群並不想透過民主公平競爭的程序,來解決政治上的族群問題,他們只希望透過賜予性的權力的分享,來達到他們長期執政的地位。台灣多數族群要受「保障」名額才能入閣,而且受任者以「半山」優先,更顯出少數族群的心機。蔣經國先以謝東閔,繼以李登輝作為他的副總統候選人,可說是少數族群以權力分享壓抑族群問題的最高表現。李登輝在國民黨勢力包圍下,顯然也採此模式,先以李元簇,繼以連戰為搭檔,而連戰在二千年大選以蕭萬長為搭檔,在族群上表現平衡。

國民黨統治黨國不分

國民黨的統治是「黨國不分」,而國民黨的權力結構,台灣人不是主體,那是很清楚的事。李登輝在人事分配上讓台灣人佔到半數比例,原有統治層便造起反來,老國民黨的媒體便破口大罵。連戰自己選輸了,卻趕快要逼走李登輝。舊充治層的政客、「學者」、媒體異口同聲每天罵李打扁。台灣出了兩個台灣人總統,卻被國民黨舊統治機器罵得如此不堪,難道這中間沒有族群意識在作怪?

因為個人成長背景不同,在台灣特殊政治環境下,對國家認同仍有歧異,中國出生者及其後代傾向認同中國;在台灣成長的台灣人比較有台灣意識。住在台灣的人不認同台灣,卻要台灣人去認同中國,這才是霸道,撕裂族群。

如果族群形成投票集團是撕裂族群,那「外省族群」百分之九十以上投「外省」族群候選人的行為,不是早犯了「撕裂族群」的滔天大罪?泛藍的反操弄族群,其實就在操弄族群,他們真正意思是「外省人」選外省人是正當的,台灣人選台灣人便是「撕裂族群」。他們並不能承認自己是少數族群,因為經過五十年殖民統治,他們在政府官僚體系、文化、教育、媒體各方面仍佔盡優勢,且自信可以藉半世紀統治所培養的台灣族群票源,支持他們重奪政權。他們的作法以為先喊先贏,其實是心虛。蔣經國操弄族群,但他還知用手腕,搞拉攏和權力分享,不敢把總統、副總統權位由「外省人」整碗捧過去。現在連、宋搭檔,便犯了蔣經國當年之忌。連戰自己認同是「中國人」,他在中國出生,作風也非台灣人,台灣一般選民也把他當「中國族」。宋楚瑜也是中國出生,認同「一中屋頂」。兩人又同屬老國民黨統治階級。這是台灣人從一九七八年以來,第一次在中國國民黨總統、副總統候選人間「缺席」。如此安排,國民黨內的台灣人都有異議,選戰一打熱,豈可能不受質疑?

泛藍操弄族群黑手

族群平等聯盟明顯就是要破台灣意識覺醒之局,以減少「中國生」搭檔對泛藍選情可能造成的不利衝擊。

在政治上,族群投票集團出現是自然現象,一人一票,公平競爭,並沒有什麼撕裂族群的問題。只有少數族群有人不認同自己國家,反而認同外國,要拉外國族群干預自己國家的民主程序,那才是台灣選民不能不注意的問題。 .....2004-01-20【台灣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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